我的家乡名为金竹乡。听老一辈人讲,我们的祖先有一日放牛到此地,看见几枝金色的竹子,之后便定居于此,繁衍生息。我常常想,这竹子怎么会是金色的呢?
在村里,无论哪家哪户,哪个犄角旮旯,一定会看到竹的身影。人们常常会去山上挑选认可的竹子来编制器物,大到竹筐、竹篮,小到竹席、竹扇,小孩子们也会缠着大人们编些好玩的小东西:小灯笼、小花、小兔子……大一点孩子便会自制竹哨,声音和鸟儿一样动听。大概是因为竹养育了我们吧,我自小便喜入竹林,常缠着那些大孩子带着我们去竹林里,他们在林中吹着哨,吸引着鸟在头上盘旋着叽叽喳喳地叫。我闭上眼,置身于这自然中,仿佛万物都与我同在。几个伙伴互相推搡着,我便加入其中,嬉戏、玩耍。这时如果恰好起一阵风,周围全是沙沙沙的响声,好像是竹子在与我们同乐。
后来我们长大了,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我也紧随其后。外面的世界与宁静的乡村不一样,这里车马喧嚣,人潮汹涌。作为一名实习生,我忙碌但充实,我勤劳肯干又小有成绩,幸运地加入《守艺亦守忆》节目组,跟组进行拍摄。途中,我领略到“隔帐述悲欢”的皮影戏,“此物最相思”的油纸伞,“细针穿梭画意境”的苏绣……我感叹这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看着这些美妙绝伦的工艺品,我不禁被艺术的魅力折服。
这一日,我们来到昆明寻找一位竹编大师——李加云,据说他能够打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限制,做出不涂防水涂料也能滴水不漏的竹筐。
在山间走着,这里的竹成片成片,我们顺着小道来到李加云的家中,到处都是精美的竹编艺术品。李师傅带着我们领略竹编的魅力,当看到那滴水不漏的竹篮,我不禁怔了一下,里面的小鱼儿还在快乐地游动,真是大开眼界。
真正走进竹林,脚踩竹叶的沙沙声使我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与伙伴打闹的场景就在眼前,哨声、鸟声、笑声……只是现在的竹林空荡荡的,只剩李师傅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林中回荡。他说他是从篾匠蜕变成竹编大师的,本来只是谋生,过个小日子,在2006年跟随一位大师学习,他才发现竹编不但可以做生活用品,还可以做工艺品,更高一点可以做艺术品。
说着说着,他便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些竹子,成色、粗细、长度适宜,没有一点磕碰。李师傅用镰刀砍下,在扛到肩膀上,我们几个小伙子想要帮忙,他摆摆手,小心地往山下走去,确保万无一失。来到工作台前,他将竹筒打磨光滑,进行“刮青”,接着“破竹”开丝,俗话说“原竹百斤,抽丝二两”,那丝显得极为纤细。李师傅又拿起篾刀,把竹筒剖开,反复拉成薄如蝉翼的篾片,他说这篾片放在白纸上还能看见下面的黑字,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篾片,比纸还薄,又轻如羽毛,放在纸上果真能看到黑字!如此惊人的精准度全凭手和眼拿捏。对于编织,采用的是最耗时耗力的“一挑一压”的编法,一条条篾片被铺开,手巧的师傅一挑,一压,再经过盘口,装环,锁边等工序,最终形成造型精美、结构紧致的“竹编”。四十多年日复一日地破篾,年复一年地编织,六十多岁的李加云双手早已结出厚厚老茧,谈起这些他只是笑,他希望有更多年轻人知道、了解、学习竹编。
夜晚,我一个人散步,不知不觉就走进了竹林,回忆起幼时半夜和伙伴们偷偷跑到竹林里玩,累了躺在地上,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学着文人君子的样子,互相对诗,诉说着各自的理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当然免不了家长一顿教育,想到这,不免笑上心头。
我回到了家乡,学着长辈的样子一劈一刮,一挑一压,我做得不好,内心急躁气愤。坐在窗前思考着,窗前的那片竹林还是未变样,它们仍然坚而挺。我出神地盯着,这些竹好像真的在放出金光呢,我好像看见我们的祖先一点一点走远,是他们延续了生命,为我们留下宝贵的财产。
我定下心来,一步一步,刻苦钻研,重复着重复着,渐渐熟练,传承着,延续着,弘扬着这伟大的艺术瑰宝。
“技艺,亦是记忆;守艺,亦是守忆。它可能是银幕后灵动的光影,山水间一句铿锵的唱词,亦或是市井小巷里一段曼妙的舞步,但总可以在某一瞬间,成为许多人共同的情感记忆……”
守护非遗技艺,守住民族的文化根脉。印证过去,见证未来。
(指导老师:洪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