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把一位作者归类,特别是像张春这样的作者。在很多人看来,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她的身上闪耀着常人不可及的光芒。张春的头衔很多。在介绍她的时候,人们经常会提及,晴天见板娘、知乎说书人、糖公益创始人之一、犀牛故事主编、职业冰淇淋师等等等等。可是通过这样一本书,《一生里的某一刻》,却让我体会到在简洁文笔中间、全身光环背后的那个张春。
真诚的张春。
一本书,二十一万字,289页,《你好,小地球》、《梦境仓库》、《我和她》和《世界尽头的风景》四个小节,42个故事。张春站在我面前,微微笑着,或者也许板着脸,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我面前,给我讲故事。
这些故事不是血腥惊悚,不是悬疑变态,没有心惊肉跳、迂回曲折的情节,只是那些平常生活,身边人,身边事,用平实朴素的语言,却把人性中最平凡最善良最微小的幸福和悲伤写到极致。
张春的朋友,尊贵的大阿紫斯基在序言中写到:
“喝第二杯犟驴时,不知为什么和阿春聊起了以前的一个恋人。我随意地说着,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喝到第三杯时,侧过头去看了眼阿春。她个子小小的,很深的双眼皮,整个身子转过来专注地看着我,两脚踩在我椅子下的横杆上。被这么看着,我有些紧张和尴尬,心里有些后悔,磕磕巴巴想换个话题。
‘你得多难过啊。’她忽然说出这么句话。
我仓惶地看了她一眼,很害怕看到的是一张虚伪的表面挂着同情底下却是掩不住侥幸和笑意的脸。太多人脸上可以看到过这种表情了,僵硬地压着嘴角,深不可测的眼睛,和过度的高亢的的让人分不清是惊讶还是喜悦的语调。
没有,她不是那样。只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是真的在为我难过,微微张开的嘴唇,傻傻看着我,眼神是无助的,茫然的,像目睹了车祸发生呆愣在马路旁的小孩。我慌了,装出的淡然被冲垮,前言不搭后语地又说了好些话。
这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跟她说任何难过的往事。只说一些开心的,愉快的回忆。欢乐和痛苦,都可以在和她述说时看着她的眼睛再翻倍地经历感受一次。”
“只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是真的在为我难过,微微张开的嘴唇,傻傻看着我,眼神是无助的,茫然的,像目睹了车祸发生呆愣在马路旁的小孩。”“欢乐和痛苦,都可以在和她述说时看着她的眼睛再翻倍地经历感受一次。”
说实话,看到这里,我是很羡慕张春的。因为有阿紫懂她。当然,我更羡慕张春的朋友们。因为有张春懂他们。
也许是因为骄傲,也许是因为倔强,也许是因为逃避。我们都在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一个弱者,不会有人真心怜惜体无完肤的伤痛。所以我们只能用一种表情游历人间,漫不经心的微笑。再痛再苦,也只能“随意地说着”。
坚强,要坚强。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变成镜子里的陌生人。微笑,大笑,骄傲。没有伤悲,没有脆弱,不可见伤痕。还要继续这样活下去。
我们的坚强可以骗过很多人,甚至我们自己。
可是她能感受到,张春能感受到。她的眼里有最真你我,再用最真最平最节制的语言写下来。
张春写Mona,婷婷,蔡小乐,阿紫,小蛮,写那些偶然的瞬间,以及在那些时刻生活的人们,让她心生眷恋的人和事。不过是平凡的白描文字,却不知为何,阅读时我一度喉咙哽咽。
在《时间之外的人》里,有一位F。张春写他,貌似不切实际,不思进取,却有一颗为女孩而生的侠骨柔肠。
“在他周围都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
“这么多年以来,总有一两个问题少年,经年累月地和他生活在一起,只是人总在换。”
“他们一批一批地长大不知去向。”
“F却会用无限的耐心和天真的办法帮助他们,比如为了一个问题少女的快乐,请求一个问题少年可不可以好好爱她……”
“有那么一天,他的一个小朋友沉静地跟我说:阿春姐姐你要常常去看F,我觉得F很孤独啊。”
“看起来,他们在一批一批地长大成熟,开始面对更复杂的人生,F不长大,在原地等待自己从孩子变成一个死人。”
“想起那些对时间流逝无动于衷的人我总是心惊。他们究竟是非常天真还是非常怯懦还是非常智慧,还是另一个比人类更善良温柔的的物种?”
天真,怯懦,智慧,善良,温柔。这些词,其实应该属于张春。立意于生活的文字,立意于赤心的作品,不是轰轰烈烈,却更具有沁入人心的力量。张春会画画,她对世界的刻画就像她的画一样,安静,五彩,简洁,精准。看她写下的故事,我始终在温暖和悲伤之间游走,仿佛被一根生命之绳紧紧束缚。透过她的文字透过她的画触,仿佛可以看到她对整个世界、整个人间的怜悯和爱恋。
如果我说张春的文字颇具人文关怀,会不会惹得她哈哈大笑。或许是更敏感的感受到世间万事万物的悲欢离合,才会有这样的张春,不拘小节、体察入微、悲天悯人的张春。
我们总是在假装坚强。张春也是。还好有她,有这样的天赋,为我们写下如此真诚的故事。让我们在无数温情细节和感人瞬间里,把那些生活压力的艰辛、挣扎和无力感最终都化成希望的星点光芒,照亮人生。
最后我要说,和李青菜sama一样,我觉得《各种普通的食物最好吃的时刻》一文某些观点还是值得商榷。比如冬天可以烤炭火的时候,最好的消遣当然必须是烤冰糖柑配红薯干(片)!